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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八章 大宋的苏秦——程夫子!

    “水、水、……水!”

    程颐嘴唇干裂,精神已经几近崩溃,口中喃喃说着只能自己听见的话语。

    他被悬挂在旗杆上已经三日,若非这几天天气甚好,既不冷也不算热,恐怕早就死掉了。

    但即便是如此,他也已经是奄奄一息。

    他忽而感觉身体一松,随后有甘霖被灌进口中,迷迷糊糊之中,他大口大口喝着水,待得数口水下肚,他忽而清醒了过来,然后被水呛到,趴在地上连连咳嗽。

    待得咳嗽停歇下来,他终于是清醒了过来,抬起头来,然后看到那辽主耶律洪基一脸关切看着他。

    程颐有些不明所以,却听得耶律洪基道:“程夫子,还好你没事,朕差点铸成大错啦!”

    “嗯?”程颐有些莫名其妙,但他心思敏捷,随即意识到了什么,赶紧沙哑着声音,道:“我大宋收回失地了?”

    此言一出,顿时引起一片哄笑声。

    随即耶律洪基怒斥道:“都给朕闭嘴!”

    哄笑声立即止歇。

    程颐顿时脸色一沉:大宋没有反攻,那耶律洪基这一出是做什么?

    只听得耶律洪基叹了一口气,道:“程夫子,这些时日辛苦你了,因为朕一时糊涂,以至于让辽宋两国纷争再起,不仅天下黎民受罪,连带着你也受罪了,朕思之悔之不及矣。

    好在这个大错还不至于没有办法挽回,今日朕来与你道歉来了。”

    程颐更是诧异,随即双眼一凝,想起了什么,脱口而出,道:“贼明攻伐辽国?”

    此言一出,只见辽国君臣齐齐神色微变。

    程颐见状,顿时放声大笑,只是他喉咙长时间不喝水,已经是脆弱至极,此时大笑,顿时猛烈咳嗽起来。

    咳嗽声中,辽国君臣相顾无言。

    稍歇,程颐呵呵一笑,道:“辽主,能说说现在的状况么?”

    耶律洪基微微侧头,左相萧胡睹立即出列,缓步上前,玄色蟒纹官袍下摆随着步伐轻轻拂动,他面上满是忧虑之色,抱拳时动作轻柔,生怕惊扰了眼前虚弱的程颐。

    “程夫子,三月十五那夜,苏允趁西夏不备奇袭兴庆府,梁太后、梁乙逋等党项显贵尽皆被俘。

    西夏立国近百年,就此轰然崩塌,实在令人痛心。”

    他声音低沉,语气中满是惋惜,见程颐眉头紧皱,又继续说道,“如今苏允将兴庆府改为凉州府,全盘接手了河西之地。

    甘州、肃州一带,每日都能听见他增兵操练的声响,那声音远远传来,听得人揪心啊。

    西域的商队不断给他送去战马兵器,粮草更是堆积如山,足够十万大军吃用两年。”

    议事厅内烛火摇曳,萧胡睹凑近两步,眼神中满是关切:“夫子您想想,河套地区地势险要,易守难攻。

    苏允若从那里发兵东进,汴京危在旦夕啊!赵煦陛下如今身体欠佳,朝中事务繁多,如何能分心全力应对?

    这大宋的江山社稷,还有万千黎民百姓,实在叫人放心不下。”

    他微微叹息,看向耶律洪基的目光中满是崇敬,“我主耶律洪基,一向仰慕大宋仁宗皇帝的仁政,心怀天下苍生。

    得知苏允的狼子野心后,我主寝食难安,一心想着如何才能护得大宋周全。”

    萧胡睹的声音诚恳而坚定:“程夫子!我大辽愿与大宋结盟,全力相助!

    我军从北境出兵,死死牵制住苏允,为贵军减轻压力。

    贵军便可安心从西线出击,两面夹击之下,定能击退逆贼,护得大宋安宁。

    这不仅是为了大宋的宗庙社稷,更是为了天下百姓不再受战乱之苦啊!”

    他抬起头,眼中盈满恳切:“还望夫子能将我主这番拳拳之心,如实转达给赵煦陛下,莫要辜负了这份情谊。”

    喉间的灼痛尚未消退,程颐却已在萧胡睹温言软语中捕捉到暗藏的锋刃。

    羊皮靴踏在青砖上的声响、蟒袍扫过地面的细微摩挲,连同那一声声故作忧虑的叹息,在他耳中化作精心编排的戏码。

    “十万大军粮草、河套天险……”

    他在心底冷笑,指节无意识抠紧掌心,结痂的伤口再度渗出血珠,“若不是苏允的刀锋已抵在辽人的咽喉,耶律洪基岂会放下南下的野心?”

    烛火明明灭灭,映得辽国君臣脸上的关切忽真忽假。

    程颐垂眸掩住眼底的讥讽。

    “说是担忧汴京安危,实则是怕苏允东进断了辽国后路!”

    他喉头微动,强忍着咳嗽的冲动,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耶律洪基仰慕仁宗?

    不过是妄图借大宋之手消耗苏允,待两败俱伤之际,再挥师南下坐收渔利!”

    萧胡睹的诚恳模样,在程颐眼中愈发可笑。

    他想起被悬挂在旗杆上的三日,烈日下辽军的嘲笑,此刻却换来这般“善意”的结盟。

    “好一个一箭双雕之计!”他暗暗握紧拳头,指尖因用力而微微颤抖,“若大宋与苏允拼得你死我活,辽国便能轻而易举踏平中原。耶律洪基啊耶律洪基,你当我大宋无人识破你的奸计?”

    表面上,程颐依旧虚弱地倚着地面,目光却如鹰隼般锐利,将辽国君臣的神情尽收眼底。

    他深知,这结盟背后藏着的不是善意,而是更深的阴谋。

    “看来,回去得尽快提醒陛下,这时局,得小心应对……不过,这盟约,却是对我大宋有利,却是得将其缔结下来。而且,如今辽国亦是有求于我我大宋,条件上或许可以……”

    他在心中盘算着,思索着如何破局,如何让大宋在这波谲云诡的局势中保全自身。

    “程夫子,当下时局对大宋可不太妙,你或许得早做决断才是。”右相耶律俨催促道。

    程颐用手撑着地面,只是觉得坐不起起来,干脆倚着地面,忍住喉间灼烧感未消,强撑着挺直脊背,浑浊眼眸中闪过精光:“耶律右相既言结盟护宋,不知贵国愿以何为证?”

    他刻意拖长尾音,看着耶律俨骤然收紧的下颌,心中冷笑——鱼儿,该咬钩了。

    萧胡睹脸色微变,拱手道:“夫子但说!我大辽既怀诚意,自当……”

    “燕云十六州。”程颐突然截断他的话,沙哑嗓音在死寂的议事厅炸开。

    烛火猛地明灭,耶律洪基扶着龙椅的指节瞬间泛白。

    程颐却恍若未见,继续说道:“石敬瑭卖国求荣,致使中原门户洞开百年。

    若辽主当真仰慕仁宗仁德,何不将燕云归还?

    如此结盟,方显诚意。”

    耶律俨上前半步,蟒袍下摆扫过青砖发出刺耳声响:“程夫子莫要得寸进尺!燕云乃我大辽……”

    “每年三十万匹绢、二十万两银。”程颐再次打断,声音虚弱却字字如钉,“再加十万石粟米。贵军牵制苏允需耗费粮草,我大宋亦可相助——但得从燕云赋税中抵扣。”

    他目光扫过辽国君臣骤变的脸色,心中暗自盘算:以经济枷锁套住辽国,既解其燃眉之急,又能逐步渗透燕云。

    未等众人反应,他剧烈咳嗽两声,却强撑着继续:“还有边境榷场。”

    程颐擦去嘴角血渍,“开放云州、应州榷场,大宋以茶盐换辽马。但贵国须允诺,战马交易数量不得少于往年三倍。”

    他深知,战马是大宋军事短板,而辽国此刻有求于己,正是换取战略资源的良机。

    耶律洪基猛地起身,龙袍扫落案上密信:“程夫子这是结盟还是趁火打劫?!”

    程颐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辽主既言护宋,何惜几座空城?燕云百姓本是宋人,得其心者得天下。”

    他故意顿了顿,“况且苏允虎视眈眈,辽军西调后,燕云守备空虚……若被逆贼占去,岂不比归宋更糟?”

    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敲在耶律洪基心上。

    他死死盯着程颐佝偻的背影,咬牙切齿道:“好个程夫子……你说的有理,但朕不能答应你!”

    程颐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

    他知道,这场博弈,他已经占据了上风。

    程颐微微笑了笑,道:“外臣并非狮子大开口,所提之条件,全然是合情合理。

    燕云十六州乃是我大宋门户,这门户若不掌握在我大宋手上,我大宋如何敢全力进攻苏逆?

    呵呵,燕云十六州若是还我大宋,我大宋立即可以将北军二三十万兵马投入对逆贼的作战之中,但若是辽主不归还燕云十六州,这二三十万兵马如何能够撤出?”

    耶律洪基等人尽皆皱起了眉头。

    程颐呵呵一笑道:“至于为什么需要战马就更不用多说了,苏逆占了河套,以后战马便不再是软肋,苏逆静塞军最擅长骑战,有了河套,苏逆静塞军恐怕骑战天下无双矣!

    呵呵,只有骑兵才能够对战骑兵,我大宋历来缺马,要跟苏逆决一死战,没有马,我大宋拿什么去拼命?”

    耶律洪基皱眉道:“战马在我大辽亦是极为稀缺的战略资源,朕没有办法给你们多少。”

    程颐已经是成竹在胸,他撑着地面勉力直起身子,浑浊眼眸突然迸发出锐利精光:“辽主可知苏允为何执意吞并西夏?”

    他刻意停顿,看着耶律洪基下意识握紧的拳头,“河套草原的骏马、河西走廊的商道不过是皮毛,他真正觊觎的,是辽国西京大同府!”

    议事厅内骤然死寂,唯有烛芯爆裂声在空旷大殿回响。

    程颐拖着沙哑嗓音继续:“苏允占据兴庆府后,将主力铁骑尽数西调,甘州城外每日扬起的烟尘遮天蔽日。

    若我没猜错,他已暗中联络西夏残部,不出三月,必以‘光复燕云’为名,兵分三路直取辽国西京!”

    耶律洪基的龙袍下摆剧烈颤动,萧胡睹额头渗出冷汗:“程夫子休要危言耸听!我大辽……”

    “西夏立国近百年,兴庆府城墙比大同府厚实三倍!”

    程颐猛地咳嗽,指缝间渗出的血滴在地上绽开,却浑然不觉,“西夏梁太后屯粮二十年,坐拥数十万铁鹞子,结果如何?

    苏允绕道贺兰山,三日内便破了坚城!如今辽军主力南下攻宋,西京只剩老弱病残,拿什么抵挡天下雄军静塞军?”

    右相耶律俨脸色煞白:“就算如此,贵国……”

    “若燕云十六州在我大宋之手,大宋三十万禁军可直插苏允后路!”

    程颐突然爆发的吼声震得烛火摇晃,“可现在呢?辽军陈兵黄河,我军不得不分兵死守河北!

    一旦苏允东进,辽国腹背受敌,大宋为自保也只能袖手旁观——到那时,西夏灭国的惨剧,便要在辽国重演!”

    他重重喘息着,目光扫过面如土色的辽国君臣:“耶律洪基,你自诩英明神武,难道看不明白?

    唯有让大宋腾出手,才能在西线牵制苏允!战马、岁币、燕云十六州,这些与辽国存亡相比,孰轻孰重?”

    天边忽而传来闷雷,恰如此时此刻程颐的话语给辽国君臣内心造成的震撼。

    程颐望着耶律洪基颤抖的背影,心中冷笑——当西夏灭亡的鲜血还未干涸,没有人敢赌苏允下一个目标不是辽国。

    这场赌局,大宋已握住了辽国的命脉。

    耶律洪基忽而起身,拂袖而去,留下话语:“让程夫子好好洗漱休息,休息好了再来跟朕商议。”

    程颐看着辽国君臣退场,终于是支撑不住,仰躺在地上,但却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这一笑,既是为了自己死里逃生而笑,亦是为了大宋终于寻到了一线生机而笑。

    可以说,大宋朝一旦与辽国结盟,那么灭国危机便瞬间接触。

    辽国为了应付那逆明,必然要跟大宋紧紧联手,一旦燕云十六州回归大宋,大宋对辽国便不再是唯唯诺诺矣!

    而有了辽国并肩作战,那逆明就算是再厉害,也没有办法在两国联手之下灭了大宋!

    呵呵,这就是三国鼎立!

    逆明灭了西夏,看似实力大增,但也不过是另一个西夏罢了!

    宋辽夏三国鼎立百年,换了一个逆明,也不过是僵持罢了!

    大宋,还是那个大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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