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小旺倒是没有注意到孙鸿飞的微妙情绪。
他将自己看见的情况都说了一遍。
“之前装修了不少日子,折腾来折腾去,结果最后还是要开店。”
“开店?”
孙鸿飞眉头一挑,笑了一下,喝了口茶,“开啥店?该不会是电器铺吧?”
他这话原本只是随口一说。
然而说完后,对面的宋小旺诡异沉寂了片刻。
孙鸿飞一抬头,就看见宋小旺讪讪的脸。
于是,他面色倏地一沉。
“说!”
“是,叫喜乐电器铺,开张没两天,不过没卖东西,现在在弄什么英语课,搞不清,反正我蹲了一上午,就瞧见门口蹲了两人,见了人就说话,不过东西一件没卖出去。”
宋小旺道。
孙鸿飞一下子站了起来。
他将手里的杯子放下,神色难看极了。
“喜乐电器铺?”
孙鸿飞面色逐渐讥讽。
“他可真敢想!年轻人,不知道天高地厚,真以为京都这么好混!”
开店。
电器店?
真是疯了!
孙鸿飞没了喝茶的心思,站起来,点了一支烟,慢慢吸着。
烟雾缭绕间,他的表情看不清喜怒,只是垂在身侧的拳头握得极紧。
电器,说白了,也就是倒买倒卖。
他们干这一行,钱是挣了,但是这名声却不太好的。
说大了,就是投机倒把。
买家卖家都是偷偷摸摸的,因此,哪个好人家开店?
人家买东西,都是巷头巷尾,偷偷完成交易,再要么就是吆喝,买了这一单后,下一单就随机,遇着谁卖,就去哪里买。
开店?
谁有那闲心,冒着风险专门找你买?
孙鸿飞早些年也开过一个小铺子。
然而那时候抓得严格,再加上他那时候胆子怯弱,开了没一个月就倒闭了。
顾客都靠运气,哪儿有什么回头客?
后来学聪明,打一枪放一炮,找一大群地头蛇,让出一部分利润,走街串巷,帮着自己卖电器。
这个好处是显而易见的,但是弊端也极其明显。
利润被压缩了很大部分。
那些地头蛇,可不是什么好相处的。
一个个,仗着自己是本地人,欺负自己。
那些年,孙鸿飞也吃了不少苦头,哪怕有钱,也只有被搜刮的份儿。
他可是实打实的,用痛和血泪,积累出来的经验和教训。
他这个同门师弟,真是天真。
也是。
魏庆之那样护着,一定和自己不一样。
整天泡在实验室,吃透了生活的苦。
他一来京都,就进了清北,甚至可以直接买下四合院,一口气买好几个。
人上人。
呵。
高贵。
“继续盯着。”
孙鸿飞一根烟抽完,笑了笑,扭头看向宋小旺。
“重点盯着谢昭,还有他那个电器铺,每天卖了多少,卖了什么,买的人多大年纪,哪里的,都给我看仔细。”
孙鸿飞笑了一下。
将烟头扔在地上,踩灭。
“我要看看,他究竟死的多惨!”
宋小旺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他点点头,赶紧应了一声。
“知道了。”
说完后,他悄悄退了出去。
…………
下午两点。
喜乐电器铺这边再次围满了人。
看着面前乌泱泱一百多人,成刚和虎子难得面皮子一抖,不吭声了。
他俩今天一上午基本上就没有歇着。
何乐,杜良和麻七三人更别说。
既然决定了要来这里干活儿,那么就得拿出行动来表忠心。
于是这一上午,三人越发卖力,街头巷尾开始吆喝,再要么就是找熟人,找路子,宣传喜乐电器铺。
最后传来传去,也不知道是谁忽然冒出来了一句。
“那可是清北高材生和未来翻译官开的英语课!不听白不听!买不买另外说,白捡的便宜不去,脑子有问题啊?你们不去,我去!”
得。
有便宜,不占白不占。
于是,一群人劝说下来,这人就越来越多。
以至于谢昭和林暮雨来的时候,被眼前景象吓了一跳。
“怎么这么多人?”
谢昭边开门,边回头打趣,“我抵扣券都没这么多!”
人群涌入。
熟悉的大爷大妈嘿嘿冲着谢昭乐。
“哎呀,什么多不多的,你瞧瞧!我大孙子和儿媳妇儿都过来了!我儿子可说了,这要是真讲得好,送磁带,这收音机,我指定就在这里买!”
“对!我家老头也这么说!老了老了没别的事儿,听一听黄梅戏也是好的!刚好我远房侄子在这里念书,就在我院子里住着呢!弄卷磁带给他磨一磨耳朵,学学英语,比啥都强!”
“我瞧见还有电子表!我刚好再买块电子表回去!”
……
人群闹哄哄的。
人又太多,谢昭只能让他们去院子里上课。
院子里坐满了,又把书房打开,连带着书房也坐满了人。
人一多,林暮雨就有些紧张。
谢昭伸出手,在她的后背上轻轻拍了拍,轻声道:“别紧张,就像我当初和你说的,挑一两个重点说就行,实在不行还有我呢!”
林暮雨放下心。
她深吸一口气,从谢昭手里接过了扩音器,朝着人群走去。
“大家好,我是林暮雨……”
人群渐渐安静下来。
今天是最后一天了。
谢昭看了自己手里的一沓抵用券,他盘算着今天夜里,自己要带人去羊城一趟了。
他得打通渠道,有自己的一条进货路才行。
不然进价一直比别人高一截,岂不是损失了极大一部分利润?
谢昭站在一旁看了一会儿林暮雨上课。
他发现自家媳妇儿在讲课方面非常有天赋。
一开始虽然紧张,可足够耐心,讲得又细,就连一旁不太明白英语是什么的厂子职工,也都停了进来,坐下来,拿了笔和纸,慢慢的,认真的记笔记学习。
这年头。
多学一点总归不是什么坏事。
谢昭收回视线,扭头对着成刚虎子,还有站在不远处的何乐三人道:“走吧。”
几人跟着谢昭,走到后院。
这里何乐熟。
前些日子自己还住在东厢房里头,炕上有自己新买的被褥。
如今才几日光景。
居然就彻底变了个样儿。
何乐难免心头微妙唏嘘,身后的杜良和麻七进来,压低声悄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