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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28、破解迷题

    当两名书吏与两名司直将拿到高逸谋反证据送达大理寺时,他们的心情极为不平,他们又喜又悲。这个叫高逸的人刚刚立下不朽之功,却被举报逆反罪。

    一本账册,一块绵缎足以要了高逸的命。

    当账册与绵缎放到大理寺卿的案几上时,大理寺卿的脸都白了。多大的罪啊,大逆不道!傅永嘉既惊骇又悲凉。那个初出江湖的年青人智破坚城,勇冠三军,无以伦比。他是后夏的未来之星,是后夏的顶梁柱。可惜呀,可惜!

    他仔细看了看账册,又仔细看了看绵缎,脸色更加凝重。

    他站起身,让司直与书吏退去,自己想冷静地独处一会儿。

    暮色透过卿署的格窗,在青砖地面投下斜长的阴影,案上那两个物件如火焰般刺痛傅永嘉正的心。

    “私藏龙纹补子,按律当定谋逆,可高逸初出茅庐为何能有这么大的胆子?为何会犯如此低级错误?”他低声自语,眉头拧成疙瘩,又转身继续踱步,袍角扫过案边的铜鹤灯,灯盏轻微晃动,火光也跟着颤了颤。

    案上的朱笔被随手搁在砚台旁,笔尖的朱砂晕开一小片红痕,像是案卷里未决的疑团。他走到格窗前,推开半扇窗,晚风带着院外槐叶的凉意涌入,却未吹散眉宇间的凝重。

    他抬手按了按发胀的太阳穴,脑海里反复闪过司直呈报的细节:高宅的墙砖新砌、账册的墨迹未干,这些碎片明明指向“伪造”,却因龙纹补子的出现,让案子陡然升级为谋逆大案。

    又一轮踱步停在案前,他俯身拿起那块补子,指尖轻轻捏着锦缎边缘,感受着金线的凸起。窗外的天色彻底暗了下来,案上的烛火被风吹得摇曳,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映在墙上忽明忽暗。“若强行定案,恐伤忠臣之心;若暂缓审理,又恐延误时机,让构陷者逃脱……” 他重重叹了口气,将补子放回案上,转身再次迈开步子,靴声依旧,却比先前多了几分沉重,似在掂量着天下公道与司法严谨的分量。

    反复思量后,傅永嘉决定私下找高逸测笔迹,这是证明高逸案是被人构陷的关键所在。

    大理寺卿的卿署内,烛火跳动着映亮案上的两张纸,是从高府宅中的木箱中搜出的账册中的两页,账页的右下角有高逸所签的字迹。负责测笔迹的书吏老李头戴小冠,鼻梁上架着一副铜框老花镜,指尖捏着一支细毛笔,正俯身将两张纸并排放置,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生怕气流吹动纸张偏移比对的基准线。

    并排的两页账单旁边放着高逸事前提供给大理寺卿的真迹。老李举起一盏小巧的铜灯,让光线从纸面斜射而过,墨迹的阴影在灯下清晰浮现:“大人您瞧,这个“收”字真迹的竖钩墨色均匀,是一笔写成;账册上的竖钩,中间有一道细微的断痕,应该是描摹时停顿造成的,而且墨色深浅不一,明显是后补的墨。”他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本薄薄的《笔迹辨伪录》,翻到其中一页,指着上面的批注:“您看,这书上写着‘仿书者多因不熟悉原作者笔势,易在笔画转折、收尾处露怯,墨痕断、笔力滞,皆为伪迹之兆’,账册上的字,正好对得上。”

    旁边的司直赵毅也凑过来,指着账册边缘一处模糊的墨点:“李书吏,这处墨点会不会是仿造者不小心蹭到的?”

    老李点点头,用指尖轻轻拂过墨点:“司直大人说得对!这墨点边缘发晕,是因为仿造者写完字后,手指不小心沾了墨蹭上去的。而且您看,账册的纸页虽然做旧,但墨迹的光泽是新的,用指甲轻轻刮一下,还能刮下细微的墨粉,这说明写账册的时间,未超过五天。

    烛火继续跳动,案上的两张纸在灯光下仿佛成了破解构陷的关键钥匙。老李将比对出的疑点一一记录在纸上,每一条都标注着“笔画特征”“墨痕状态”“笔力差异”,字迹工整如刻:“大人,依属下所见,这账册上的字,绝非高大人所写,而是有人刻意仿造,而且仿造者对高大人的笔迹只知皮毛,留下的破绽太多了。”

    傅永嘉看着纸上的记录,眉头渐渐舒展,先前的焦灼似被这清晰的证据冲散了几分:“好!这份笔迹比对记录,要作为关键证据存档,有了它,就能进一步追查仿造账册的人,离揭开构陷的真相又近了一步!”

    晨曦透过昭阳殿的格窗,洒在金砖地面上,映得殿内的盘龙柱泛着冷光。文武百官按品级分列两侧,朝服的衣袂在寂静中纹丝不动,唯有殿外的晨钟余韵,还在空气中轻轻回荡。大理寺卿身着三品绯色朝服,玉带束腰,手持一卷明黄色封皮的案卷,缓步从队列中走出,靴底踏过金砖的声响,在空旷的大殿内格外清晰,每一步都透着沉稳。

    “陛下,高逸案,臣已审明,现将结果呈奏。”

    傅永嘉在殿中站定,躬身行礼,声音不高却掷地有声,打破了朝堂的沉寂。御座上的皇帝抬手示意,太监总管立刻上前,却被大理寺卿轻轻摆手拦下,他亲自捧着案卷,沿着丹陛一级级走上前,目光始终低垂,落在手中的封皮上,那里 “高逸案审结详册”七个字,是他昨夜连夜批注、核对的结果。

    走到御座前三步远,他再次躬身,将案卷高举过头顶,双臂绷得笔直,确保封皮正对着皇帝:“此案核心证据假宅账册、龙纹补子均为伪造。经笔迹比对,账册上‘高逸亲收’四字,笔画僵硬、墨痕断裂,与高逸手札真迹差异显著;龙纹补子针脚粗糙,非内织染局所制,实为构陷者刻意留下的破绽。”他的声音在殿内清晰传开,两侧官员闻言,有人微微侧目,却不敢有多余动作,只静静听着。

    皇帝伸手接过案卷,指尖触到封皮的绸缎时,大理寺卿才缓缓直起身,却仍保持着躬身的姿态,目光落在皇帝的龙靴上:“臣已查明,所谓的高府是两日前才建成的。附近的百姓说,之前没有这个高府。构陷者为达到打击迫害的目的,故设假宅、伪造证据,意图嫁祸。恳请陛下圣裁。”

    殿内静得能听到皇帝翻动案卷的“沙沙”声,阳光从大理寺卿的肩侧掠过,映得他朝服上的补子格外鲜明。片刻后,皇帝抬眸,声音带着赞许:“大理寺审案严谨,未酿冤案,卿当记一功。高逸官复原职,张谦贪腐构陷,交由三法司从重处置。”

    “臣遵旨!”大理寺卿再次深深躬身,待皇帝将案卷交还给太监总管,才缓缓后退,沿着丹陛一步步走回队列。此时晨光已洒满大殿,他垂在身侧的手轻轻攥了攥,掌心的薄汗渐渐散去。昨夜在卿署的徘徊与焦灼,此刻都化作了心头的踏实,毕竟,这份递到皇帝手中的,不仅是一份办案结果,更是天下忠臣的清白与司法的公道。

    众大臣都松了一口气,好不容易后夏有了能征善战的大元帅,却中途被人构陷,亏大理寺卿公正办案,才理清案件的真伪,给高逸一个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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