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忠腮帮子鼓起,拿着对讲机,摁了一下对话键。
对面传来了涂秃子的声音。
“阿忠,怎么样?找到入口没有?”
阿忠阴冷无比地瞥了我一眼,张口想对涂秃子说什么。
我嘴角上扬,神色淡然地瞅着他。
他绝对不敢说实话!
果然。
阿忠喉结剧烈跳动,神情充斥着悔恨、自责、绝望、痛苦……最终,他咽了一口唾沫,回了一句。
“涂总,还在找,请稍等!”
话音落。
对讲机关闭。
我示意他抽一支烟。
阿忠整个人瘫坐在了地上,失魂落魄,背靠岩壁,点烟的手在颤抖,打了好几次火,根本点不着。
我给他点燃了。
他深深吸了两口烟,大口喘着粗气,眼眶竟然有一些泛红。
这么衷心么?
我问:“觉得内疚?”
阿忠咬牙切齿回道:“我只恨自己没本事,帮不了涂总!”
我说:“这只是你一份工作而已,不必太当真。”
此话一出,他将烟狠狠甩在地面,转头冲我大吼。
“对别人来说,这可能只是一份工作,但对我来说不是!我从小父母双亡,被人轻贱到了尘埃,直到遇上涂总,才过上了人过的日子,老子今天就这么放弃了他,简直畜牲不如!”
“啪,啪,啪……”
阿忠双目猩红,像一头暴怒的狮子,开始狠狠地扇自己耳光。
“我阿忠做人的底线,今天被你给破了,出去之后,我绝不会放过你!”
我吐了一口烟圈。
“你要真的这么衷心护主,等出去后,我可以给你指一条路,你自己按路线回来,继续陪他们下墓送死,敢吗?”
阿忠闻言,停止了抽自己的动作,冷冷地盯着我。
我冷笑一声。
“为什么要犹豫?回答我!”
“……”
“范连虎为了取宝,无恶不作!涂秃子为了自己能活下去,让你们威胁我的性命!你们为了三餐饭钱,随时可以听他命令做了我!一切都是利益而已!你要是真男人,就陪他们一起去投胎,否则别在老子面前玩仁义礼智信的戏码!”
阿忠被我一通狠怼,没再吭声了。
好一会儿之后,他胡乱抓了几下自己的头发,将手中的对讲机电池给卸掉,直接丟了。
“接下来怎么办?”
我瞅着往远处滚动的对讲机,暗舒了一口气。
这货的心理防线终于崩了。
之前我还有点担心,他身手一流,脑子又钻牛角尖,保不齐出去之后真的要干我,现在威胁已彻底解除。
我将烟头摁灭。
“在这里等上几个小时,他们找不到我们,会自行下墓。届时我们返回猛士迎囚偏室,从原路离开!”
阿忠皱眉问:“偏室已经被彻底封死了,而且里面有恐怖的猪尿泡,我们怎么能返回去?”
我回道:“这不是你要管的!”
他不再问了。
我背靠在岩壁,闭目养神。
等了大概五六个小时,我转头吩咐阿东。
“走!”
两人从曲里拐弯的岩洞岔道往回走。
这些岔道多而复杂,即便是将两帮人丟里面互相找,估计十来天都无法相遇。
来的时候,我暗中做了自己才能看得懂的简单记号,顺着记号,仅花了二十来分钟就离开了岔道,返回了猛士迎囚偏室的后门。
涂秃子等人果然不见了。
大概率他们一直等不到我们,硬着头皮一行人自己下墓找死去了。
这种墓,与虢巫侯墓一样,属于超级大菌窝。
天字龙镐营当中大佬何其之多,他们尚且无法取出二十八星宿玉雕,我对通关墓室没任何信心。
他们这群鸟人也绝不可能成功。
祝这些勇敢的少年好运!
我吩咐阿忠打亮探照灯,照着门与地面之间小手指大小的缝隙。
尔后,我探手指进去轻轻触摸。
刚才我们进入偏室之中,门突然自动关闭了,然后引发了屋顶像雨点一般落下的猪尿泡,我猜测,这间偏室前后门均属于汉代罕见的“落魂秤砣”机关。
这种机关原理并不复杂,人进入墓室之后,踩中门后的青石板,它下方有卡扣设计,青石板会微微下降,人觉察不出来,石板下降又会压在底下的青铜机关阀片上。
青铜阀片机关牵引着石门缓慢关上,当石门“砰”一声彻底关闭之时,又会触动门框顶上用铜钱牵扯着的屋顶重石(这里用的是大量猪尿泡),重石瞬间坠落,将盗墓贼砸成肉泥。
这也是为什么我们刚开始见到石门之时,它竟然呈开门状的原因。
有人可能会问,当时你踹范连虎进墓室,为什么他没有触发石门后面的青石板机关呢?
这就是落魂秤砣的精妙之处。
事实上,他当时已经触发了。
只不过,石门关闭的速度太过缓慢,根本觉察不出来。
正常情况之下,盗墓贼见到两扇半开着的石门,一般都不会直接进去,而是会像我踹范连虎一样,用东西丢进去试试情况,确认里面安全无误,再行进入。
机关的设计者,利用的就是盗墓贼试探之后认为里面无任何危险,进入墓室又不急于离开的麻痹心理,再突然关上门,触发屋顶的大杀器,将人给弄死在里面。
一句话来形容,等鱼咬实了钩子再收杆。
盗墓与防盗,除了玩智慧,很多时候玩得还是心理。
唯独让我有些不解的是,按道理天字龙镐营之前已经进去过偏室,为什么他们没有触发里面的机关,难道这些人能像阿飘一样,脚不沾地穿过去?
想不通,我也懒得再想。
石门自动关闭的青铜阀门片,正常情况下会埋在门槛条的位置,我现在得抓紧时间找出它的方位,砸开门槛条,将它给拨回去,门才能够打开。
门槛条由整体成型的石块锻造而成,打磨得非常光滑,摸了好几分钟,未发现任何异常。
无奈之下,我只得拉开了拉链,开始对着下面缝隙撒尿,然后蹲着仔细观察。
好一会儿,我通过探照灯瞅见,有一处尿液流速相对缓慢,而且被门槛条吸收得明显更快一些。
说明此处不仅材质不一样,而且存在肉眼、指腹无法感知到的极微小缝隙!
我立即转头对旁边瞠目结舌的阿忠吩咐。
“对着那片地方,从外围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