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女眷们围着 “南北方男子品貌” 的话题聊得热火朝天,从妆容的浓淡雅致,聊到性情的刚柔差异。
说北方男子多是爽朗豪迈,却少了几分细腻;南方子弟虽清雅俊秀,却又少了些英武之气。
聊着聊着又扯到南北生活习惯,从饮食的甜咸偏好,到穿衣的材质讲究,恨不得把能比较的都拿出来评点一番,连谁家男子更会打理家事都成了讨论点,热闹得像场小型南北风物辩论赛。
另一边的顾阳华,跟着孙安丰闯过堵门、答过文试,只觉得这场迎亲 “情景剧” 比他预想中顺利太多,几乎没遇到什么真正的阻碍。
心里暗自感慨,长安的迎亲规矩看着多,原来也不过如此。
可没等他松完气,三人刚走到通往内院礼帐的月洞门,就被三个身形矫健的年轻人拦了下来。
顾阳华仔细打量了他们几眼,三人虽都身姿挺拔、穿着利落,却不像秦景、薛留那样浑身透着以一当百的凌厉气势,倒更像爱凑热闹的寻常纨绔。
心里顿时松了口气,看来也不是什么难对付的角色,顶多是来讨喜钱的,不足为虑。
孙安丰一看见这三人,忍不住笑出声,语气带着几分无奈,“你们三个吃里扒外的家伙。”
我们才是一个营的兄弟。
放着自家人不帮,反倒来拦他这个新郎官,也太不讲战友情了。
庄旭背着手,下巴微微一抬,不屑地哼了一声,“谁跟你是‘里’!这可是我表叔的外甥女。”说着还挺了挺胸,一副 “我占理” 的模样。
温茂瑞接话,可刚开口就卡了壳,“我内侄女的……” 顿了顿,下意识摸了摸鼻子,不确定地挠了挠头,“表姐还是表妹来着?”
他实在记不清梁林芳和窦意意谁年纪大,只能含糊地打哈哈,“反正我跟窦家也是实在亲戚!”
孙文宴神来一笔,让孙安丰彻底打入南衙内部。
孙安丰都快被他们的“无耻”理由气笑了,就凭你们诛九族都诛不到的亲戚关系,特意来掺和一脚?
转头看向一旁双手抱胸、事不关己的卢照,质问道:“你呢?”
确信卢照在长安,除了秦景外,再没有其他亲戚。
卢照双手抱在胸前,轻飘飘地丢出一句,“他们说拦着你,回头请我喝酒,我就来了。”
谁不知道卢公子出身富贵,哪会缺一顿酒?
他分明就是闲得无聊,想凑个热闹、找个乐子,才跟着庄旭、温茂瑞来拦路。
孙安丰心里门儿清,都是一个营里摸爬滚打、同生共死的兄弟,谁不知道谁,和他们继续纠缠下去,指不定要耗到什么时候,吉时可耽误不得。
孙安丰立刻给身后的朱尔容使了个眼色,朱尔容心领神会,连忙从随身的褡裢里掏出金灿灿的金瓜子。
快步上前,给庄旭、温茂瑞每人手里塞了几颗,脸上堆着热情的笑,“三位郎君,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权当讨个喜!”
孙安丰顺着台阶下,嘴上服软,“姑父、表哥,都是自家亲戚,回头咱们再慢慢亲香亲香,多走动走动。”
又转头对卢照拱了拱手,爽快地承诺,“等我休完婚假,找个地方我陪你喝个痛快,不醉不归!”
庄旭和温茂瑞捏着手里沉甸甸的金瓜子,又听孙安丰给足了面子,见好就收,转头就把实在亲戚给“卖”了。
卢照本就是来凑热闹的,见孙安丰许了酒局,笑着往旁边让了让,“行,那我就等你这话了,可别到时候反悔。”
三人一让开,通往礼帐的路终于彻底畅通。
孙安丰整理了一下衣襟,又抬手理了理头上的礼冠,深吸一口气,迈着稳健的步子朝着礼帐走去。
迎亲的最后一关,终于到了。
可没走几步,又杀出几只 “拦路虎”
平日这等闹亲的事都是年轻人参与,这几位虽然说不出具体年纪,但一看年龄就不小了。
孙安丰脸都快笑僵了,盯着领头人道:“屈校尉,你怎么也来凑热闹了?父亲还在家等着你喝喜酒呢!正宗的琼花露,你再拦着,可就喝不上几盅了!”
屈天成等人本就是出来逗逗新郎官、凑个喜气,一听有琼花露,当即笑着让开道路,“看在国公和琼花露的份上,我们就不跟你多耗了,速战速决!”
说着还挥了挥手,招呼身后的人一起帮忙。
他们脚踏两条船,既是孙文宴的旧部,算婆家人;又跟窦家有些交情,算娘家人,此刻倒成了 “双面助力”,帮着孙安丰清理沿途的零星阻碍。
等孙安丰带着宾相们终于 “突击” 到礼帐跟前,才发现最后一关既不用武力,也不用对诗,纯粹是 “金钱攻势”。
江南士族本就讲究豪奢,孙文宴和孙安丰又早早就嘱咐过 “大方些”,朱尔容直接捧着一匣子金瓜子往帐子里塞,引得里里外外人群一阵欢呼。
可算是让一帮长安的“土包子”长见识了。
人群里不知多少人见财起意,想要再撮合一桩“南北联姻”。
跟随迎亲队伍来的顾采波,一路看着爬墙、撒金、拦路的热闹,早就看得眼花缭乱,好不容易见到几个相熟的人。
忙不迭拉着王玉耶的手吐槽,“我这辈子都没想到,迎亲还能翻墙进来!”
王玉耶被她逗笑了,摆了摆手,“这算什么!今日这还是城中的宅子,就一堵矮土墙,爬起来容易。要是换了郊外的坞堡,墙又高又陡,一般的梯子还架不上去呢!”
旁边一位穿着锦绣衣裙的夫人轻轻撞了撞王玉耶的胳膊,递了个 “懂了” 的眼神。
王玉耶立刻会意,引着顾采波说话,“那日你跟我说,你兄弟也是这次的宾相,哪一个是他呀?我瞧着这几位南方来的郎君,个个都一表人才。”
顾采波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指着混在宾相队伍里、脸上还带着些孩子气的顾阳华,笑着说:“就是他!我这弟弟年纪小,没见过这么大的场面,为此还紧张了好些时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