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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章 保持和平

    李氏前脚离了正殿,提裙匆匆跑进西偏殿里,外头就有两个正殿的丫头跑了进来,进去见房里果然无人,大阿哥独自躺在摇篮里哭,连忙抱起轻哄,又叱骂:“那余嬷嬷果然不当事,赵嬷嬷病了,她一个看顾阿哥,怎么还能把阿哥独自放在屋里?”

    论理,乳母的地位是比侍女高的,但乳母是服侍大阿哥的,她们却是福晋的丫头,这又不一样了。

    李氏一溜烟跑进殿内,倚在门后听着廊下噔噔噔的脚步声,心扑通扑通一阵的跳。

    她从正殿出来那一刻,也不知怎的,头脑一片空白,只想着快快跑回殿里,这会听着声响过去,忽然浑身发软,瘫倒在地上。

    二格格的乳母、保母也都被她打发走了,此刻殿内空无一人,她仰头,直愣愣看着落地罩上帐幔的刺绣,还是鲜艳的百子千孙瓜瓞绵绵,她双眼直盯着那小孩出神,半晌,伏地呜呜痛哭起来。

    二格格本来睡着,听到动静被惊醒,自己下炕走出来一看,见额娘伏在地上哭,大吃一惊,忙道:“额娘?”

    她已快有三周岁,也懂了一点事,知道小弟弟去了,额娘这阵子心里都不好受,见李氏哭了,她也眼圈儿通红,忙跑过去急急地唤李氏。

    李氏看到女儿,真如大梦初醒一般,挣扎起来将二格格紧紧抱住,娘俩搂在地上,大哭一番。

    “我的儿,我的儿啊!”

    李氏的哭声东偏殿都隐隐听到了,春柳刚才被宋满紧急从窗边按下,这会才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李格格?”

    宋满手指抵在唇边,摇摇头,面无笑意。

    春柳立刻严肃起来,深吸了口气,“您放心,奴才绝不多嘴一句。”

    至于宋满的异常行为,刚才一句“噩梦”,在春柳那里已经足以解释了。

    她对宋满的信任,就是假如宋满有天睁开眼睛忽然说自己是菩萨转世来历劫的,功德圆满之后就能回归西天,她会立刻相信,并引为平生所知最大秘密的程度。

    她只低声道:“今儿过节,不知回来的哪路祖宗殿神见了,帮了大阿哥一把,叫主子醒了呢。”

    显然,她已经运用自己的迷信头脑,给宋满找出了合理解释。

    宋满摇摇头,没说话。

    她这会真有点无语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高端的宫斗,只需要简单的配料?

    她知道李氏对四福晋和大阿哥心存怨怼,却没想到是这个宫斗法。

    人家潘金莲杀官哥儿还知道养只猫呢,这好歹是皇宫大内啊,李氏就只身上阵,连个助手都不要?

    不过,能将正殿的人、西偏殿的人都支开,也不是李氏单枪匹马就能办到的,现在再想起正殿镇山太岁竹嬷嬷和乳母、保母、下头小丫头们的病,就很不一般了。

    流行性感冒放倒了李氏的儿子,也能放倒大阿哥身边的护法们。

    而且今天这个时机选得也好,四福晋带走了正殿一半的人,其他下人们心也都在过节上,这几乎是李氏这半年里,唯一能抓住的空子了。

    宋满回想方才的场景,确定院里确实没人看到,心落回肚子里。

    李氏现在不能出事,正如大阿哥也不能现在死,他们两个任何一个人出事,都会打破现有的平衡。

    如果大阿哥现在死了,她和福晋虚伪的表面和平,在福晋一直无法再次生育的情况下,就会被直接打破。

    她再次生育的孩子是一定保不住的,甚至弘昫,都有可能被一网端走。

    她要在懋嫔记忆里大阿哥离世的节点之前,把该生的孩子都生完,保证孩子们长大、认人。

    李氏现在下课,则会影响南薰殿的稳定局面和她的路线规划,而且,李氏杀了大阿哥,留下一个二格格,四贝勒不可能让福晋和福晋派系的人养二格格,她呢,又有一个会养孩子的美名,谁接这个烂摊子显而易见。

    出于人设,宋满不能直接拒绝,届时又是横生事端。

    不过李氏也不是完全狠心的人,四福晋狠不下心,听取竹嬷嬷的建议彻底掐死她,李氏也做不到亲手弄死一个孩子,有这么两个同事,她的脖子真是稳稳的很安全。

    宋满倒回床上,松了口气,这么说吧,穿越到这四年了,她还是头一次体会到宫斗的惊险刺激,就这么亲身上阵杀孩子,和她当年公司被人拔网线有什么区别!

    她胡乱闭眼又睡下,梦里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李氏的行为真是让她大跌眼镜,她知道李氏莽,没想到能莽到这个程度。

    晚晌四福晋回来,也是累得狠了,太后、德妃跟前照应一日,任一句话得在嘴里打三个转再说出来,还不能一味沉默,怕显得笨拙了。妯娌虽多,也不都是一条心,不能完全彼此照应着。

    前头大福晋还和太子妃打机锋,牵扯到她们下头这些妯娌们,三福晋一向和太子妃好,五福晋能装傻充愣,她却两边都搭不上,只得设法捧着太子妃说话而已。

    上头一堆婆婆,也不完全和睦,她随侍在德妃身边,一整日不敢松一口气。

    进房里,没等歇歇脚,就听侍女抱怨大阿哥的乳母之事,她听闻将大阿哥独自撂在屋里了,立刻竖起眉,将没生病的两个乳母、保母,并房中众服侍人等通通唤来,敲打一番。

    等人皆散去了,鹧鸪上来服侍她更衣松发,低声说:“倒是竹嬷嬷在里头的好处,从前再怎么过节,可没见人这样松散过。”

    四福晋正不悦,闻言也道:“到底是平日管得松了。改日也叫人去瞧瞧嬷嬷,这病也有七八日了,伤风而已,也该好得差不多了。带一支老参去,给嬷嬷补补身子吧。”

    鹧鸪应了个是,又低声说:“婉兰那边,您看是个什么章程?这一年来,奴才看爷对她也淡淡的了。”

    四福晋沉默一会,人当然是打发了方便,但她提拔起来的,就这样打发了,岂不叫人寒心?

    往后,也少不了提拔这样的人。

    她低声说:“再叫她想想法子,去年爷那样子,分明是有几分新鲜的,怎么宋氏一出来,她就不成了?都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宋氏比她多什么?”

    正说着话,听到外头打帘子请安声,今儿过节,是四贝勒过来了。

    主仆二人忙住了口,起身迎接四贝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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