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凌云在岭南成亲生子的消息传回京城,让不少想与裴家结亲的人家扼腕叹息。
他们都想看看端方矜贵的裴凌云娶了怎样的女子。
然而,先带着家眷回京城的却是文武双璧中的薛玉成。
裴凌云被调去岭南的时候,薛玉成也满怀雄心地去了西北。
过了几年,等薛玉琢和薛玉成越来越能独当一面了,薛峰则回京休息。
自从将胡人驱走后,西北就太平了许多,没有什么战事。
因此朝廷后来又把薛玉成调了回来,派他先后在关内道和京畿道统率地方兵力。
薛玉成从西北离开的时候,已经成家了。
他在西北娶了一个叫上官茹的女子。
薛玉成有一回带着人穿越沙漠,遇到了沙尘暴,一度迷失了方向,座下的马受惊,带着他与队伍走散。
薛玉成陷入危机之际,幸亏遇到上官茹所带领的商队。
上官茹施以援手,薛玉成跟着她找到了沙漠中的绿洲小镇。
薛玉成对上官茹道谢:“多谢上官姑娘仗义相助。”
上官茹一边拨弄着手里的镀金小算盘,一边道:
“薛小将军不必如此,还钱就好了,带路费、医药费、食材费……统共两千七百两。”
薛玉成瞪大眼,不敢相信上官茹如此狮子大开口:
“这也太多了。”
上官茹说:“天底下人命最贵,我救了你,你就说你的命值不值两千七百两吧?”
薛玉成:“……好,等我回军营,我自会凑齐给你。”
上官茹一脸按规矩办事的态度:“先付一半定金,不然之后带你走出沙漠,你跑回去军营我都找不到你。”
薛玉成摸了自己全身的口袋,只摸索出了一百两。
上官茹啧了一句:“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别说你是薛家将,天王老子来了也得还钱。你现在没钱,那这样吧,拿你自己先抵债。”
上官茹要薛玉成给干活抵债。
薛玉成想着,给救命恩人干几天活也不是不行,反正他有的是力气。
于是薛玉成就成了上官茹的临时马夫。
赶路的时候给上官茹驾马不说,还得给她烧水劈柴。
薛玉成问:“你为什么这也要我干,那也要我干?”
上官茹:“你现在是我的人,在给我抵债,当然要多干活。”
薛玉成端着上官茹递给他的炖汤:
“那你干嘛还要天天给我炖汤喝?”
上官茹:“你干了这么多的活,我当然要给你补补身体。”
薛玉成觉得上官茹这个人有点难评,好中带点坏,坏中带点好。
仗着自己是债主,总想使唤他,可是另一面对他又很关心的样子。
日日相处一段时间后,薛玉成有时候觉得上官茹这样的人其实有点可爱。
上官茹跟他说:“我知道你是好人,才让你天天在我身边干活抵债的,换成别人,我可不给这种机会。”
后来薛玉成回到了军营,把剩下的钱还给了上官茹。
上官茹居然还跟他说:“薛小将军要是想闲暇时挣点钱,随时欢迎来找我,我收你做短工,给你高点价钱。”
薛玉成才没挣钱的心思,一心回军营训练了。
可是没过多久,他就听人说,上官茹又收了两个欠她钱的人当手下。
薛玉成心里有点不高兴。
觉得上官茹这样做不对。
怎么能随便找人当手下呢?万一那两个人居心不良怎么办?
薛玉成认为,自己为了救命恩人的安危着想,他得亲自去看看什么情况。
休沐的时候,薛玉成去了镇上找上官茹。
上官茹正要出门呢,她自己坐在马车外边驾马。
她一见到薛玉成,主动打招呼:“薛小将军怎么有空来了?”
薛玉成有点心虚:“我来挣钱,做一天短工。”
上官茹笑嘻嘻:“正好,那你来帮我赶马车。”
薛玉成没动身子,看了一眼周围:“你不是又新收了手下么?怎么没人赶车?”
上官茹摇头:“我不是跟你说过么?我可不随便让人给我赶马车,那两个人被我派出去收租了。”
薛玉成这时候已经自觉地坐到了马车外边。
嗯,她说得很有道理。
哪能随便让别人给她驾马车呢?
这种事情还是他来做,才放心。
欠她钱的人那么多,但是她只叫自己给她给赶马车。
薛玉成心里那点不高兴渐渐散了,心情都好了。
接下来的日子,每到军营休沐日,薛玉成就去镇上给上官茹赶马车。
薛玉琢刚知道的时候还觉得很奇怪,不明白弟弟特意跑去给人家赶马做什么,是嫌平日训练不够累?
裴姝去镇上走了一趟,回来后笑着对薛玉琢说:
“玉成大了,兴许想成家了。”
又过了几个月,有一日,薛玉成果然回来说,他想找人去提亲。
薛峰和薛玉琢都说成亲是大事,他们要多打听一下那姑娘的情况再托人说媒。
也就是那段时日,刚好出了一个意外。
朝廷派人送去西北的军粮路上因为天灾而延误了。
军营可能面对着十几日的军粮短缺。
上官茹豪气地一挥手,将自己手中的粮食全部借给薛家军,担心不够,还花钱买了大批粮草,以解燃眉之急。
拿人手短,吃人嘴短。
薛家军上下都吃了上官茹的粮食,对上官茹交口称赞。
薛峰、薛玉琢和裴姝都连连说上官茹真乃女中豪杰。
薛玉成听得很骄傲。
后来朝廷的军粮到了,薛峰派人把部分粮草还给上官茹。
派谁呢?
派了薛玉成。
薛玉成带着人把几十车的粮草运到上官茹那去。
上官茹坐在薛玉成面前,还是拨弄着手中的小金算盘,笑吟吟道:
“这些是本金,还有利息没算呢。”
上官茹说的利息,吓人一跳。
但话音一转:“或者么,利息不要了,拿人来抵债。”
薛玉成盯着上官茹:“拿谁抵债?”
上官茹回望薛玉成,嘴角上翘。
半年后,薛玉成和上官茹成亲了。
两人生下了一个儿子,取名薛澈。
薛澈四岁的时候,薛玉成带着妻儿回到京城。
长安不少人都惊讶不已。
大家听上官茹是个毫无门第的孤女。
不仅是个孤女,还是个抛头露面在西北做生意的商人。
京城中许多人都羡慕薛玉琢娶了名动京城的贵女裴姝,以为才貌双全的薛玉成也会和兄长一样娶一个温婉贤淑的贵女。
万万没料到,薛玉成娶的是个商人。
大家都觉得很可惜,甚至有人猜测是不是上官茹用了什么西域的邪门歪道才攀上了薛玉成。
众说纷纭之际,薛家给长安很多人家发了帖子,大宴宾客。
宴席上,薛夫人正式给大家介绍上官茹,眯着眼笑:
“我这二儿媳讨喜得紧,做事有模有样,在西北时还曾解薛家军之急。初来京中,人生地不熟,有些不了解她的人兴许会说些闲话。”
“劳烦你们都帮我瞧着点,看看谁在我们薛家背后嚼舌根,回头告诉我,我倒要请那些人来我们薛家当面说道说道。”
薛夫人这话一说,有些宾客笑容牵强,附和着道:
“二少夫人看着便伶俐能干,薛家有福气,两个儿媳都这般好。”
自此,京中关于上官茹的闲话就少了。
薛玉成在长安外的军营任职时,事务繁忙,回家的时间少。
上官茹带着儿子薛澈住在薛府。
京中众人以为上官茹会在家知足安分地做二少夫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可事实是,上官茹不但出门,还继续做生意。
她在长安开了好几家胭脂水粉还有首饰铺子。
那些达官显贵瞧不上她不要紧,反正来她手下的铺子里买东西就行。
小薛澈曾经问他娘为什么,薛家吃穿不愁,为何还要做生意?
上官茹把一个大金项圈套在儿子脖子上,亲了一口儿子的脸:
“阿澈啊,管他们说什么,娘能挣到钱是娘的本事。”
“儿子,记住,自己喜欢做什么就做,用不着在意旁人的闲话。”
薛澈点头,记下来了,并且认真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读书。
薛澈自小就喜欢识字念书。
他在西北的时候,经常跟着大伯母和堂哥一起看书。
裴姝和薛玉琢也生了个儿子,叫薛棣,十分聪慧。
西北很难请到好的教书先生,于是薛棣跟着裴姝启蒙。
等到薛澈开始识字的时候,薛棣就已经可以教比自己小几岁的堂弟认字了。
孩子识字都很早,也很快,几乎是过目不忘。
裴姝带着薛棣读书的时候,薛澈总喜欢坐在旁边听,哪怕有些地方听不懂,也觉得很有意思。
薛棣和薛澈兄弟也习武。
虽然习武尚可,但没有读书方面那么出色。
薛澈三岁的时候就拿着小木剑,跟着堂兄屁股后面练剑。
但是练剑的样子有点笨笨的,好像挥着一支硕大的笔。
上官茹每次看见像小团子一样的儿子在那练剑,觉得可爱得很,忍不住抱着儿子亲两口。
薛玉成问儿子:“是不是讨厌练剑?”
小薛澈:“不讨厌,只是觉得练剑比识字难。大伯母教我认字,我看一遍就认识了。”
薛澈回到京城后,常常喜欢去父亲的书房看书。
每天都要看。
要是哪天不让他看,他伤心得睡不着觉。
父亲的书房里大多都是兵书,有些看得懂,有些看不懂。
看不懂的,他就拿着书去问娘,问祖父祖母。
看完了父亲书房里的书,又去大伯和祖父的书房里淘书看。
薛澈去了一次,惊喜地看见裴家的藏书比他家多!
于是天天都想去裴家。
裴凌风和严毓生了一子一女,年纪比薛澈大几岁,也正是念书的时候,家中请了名师教导。
裴凌风见薛澈如此好学,于是让薛澈来裴府一起念书。
等到薛澈六岁那年,有一日,他见裴家上下很是喜庆,听说在岭南做官的裴二郎要调回京城任职了。
过了两日,父亲薛玉成从军营中回家,听说了这个消息,也很高兴。
薛玉成抱着薛澈说:
“隔壁裴二郎是爹的好友,好几年没见了。他也成家生子了。”
上官茹:“若是他家孩子跟阿澈年纪相仿,阿澈还能多个玩伴。”
薛玉成:“那孩子叫知知,和阿澈同岁,到时候阿澈可以带着知知玩。”
薛澈一本正经道:
“爹娘,孩儿读书习武很忙,恐怕无暇嬉戏。”
说完后,他想了想,又补道:
“不过,教知知习字倒是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