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焰望着凌隐消失的竹影,喉结动了动。
夜风卷着药庐里残留的药香钻进鼻腔,他却只觉太阳穴突突直跳,像是有根烧红的银针在识海里搅动。“破碎血脉...真正的敌人不在天玄大陆...“凌隐的话在耳边反复回响,他攥紧的掌心渗出冷汗——八岁那年掌心浮现的月光蛾,三年前地牢里激活的噬魂黑龙,母亲被篡改的记忆,阿月替他挡下的致命一击...这些碎片突然在脑海里翻涌,却始终拼不成完整的画面。
“你体内的法则正在自我演化。“混沌影子的低语突然在识海响起,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刺响,“若不尽快控制,迟早会引来真正的杀机。“林焰浑身一震,这才惊觉体内的噬魂黑龙不知何时沉入识海深处,原本温驯的龙息竟变得灼烫,像是要烧穿他的经脉。
他咬着牙闭眼,试着按照墨老教过的“情绪引魂诀“引导法则之力——先收敛心神,再勾动心底最清晰的情绪:阿月挡在他身前时染血的裙角,母亲被抽取魂力时空洞的眼神,三叔林震海站在家族高台上俯瞰他时嘴角的冷笑。
这些情绪如丝线般缠上识海裂痕,林焰刚松了口气,忽觉喉间一甜。
“噗——“
鲜血溅在青石板上,他的意识突然被拽入一片漆黑。
识海深处传来撕裂声,像是有两只手在拼命扯开他的魂魄。
噬魂黑龙的鳞片擦过他的识海壁垒,烫得他浑身发抖;另一种更冷冽的力量从裂痕里涌出,带着腐朽的龙息,竟在他识海深处凝结成半透明的龙爪,与黑龙纠缠撕咬。
“砰——“
剧烈的震动将他掀翻在地。
林焰睁开眼时,眼前只剩漫天尘土。
方才还勉强支撑的古庙屋顶轰然坍塌,断梁砸在他身侧,溅起的碎石划破他的脸颊。
他想爬起来,却发现右手被压在瓦砾下,每动一下都疼得几乎昏过去。
更可怕的是识海——那里像被塞进了一台碾盘,每转一圈都要碾碎他的理智。
“法则波动!“
远处传来冷喝。
林焰瞳孔骤缩,他听见皮靴踏碎瓦砾的声音,至少五个人的脚步声从四面围拢过来。
蚀心的冷笑混着风声钻进耳朵:“小崽子,刚才跑挺快啊?
现在倒好,自己炸塌了庙送上门。“
林焰咬着牙去摸腰间的匕首,却发现手指根本握不住刀柄。
识海的剧痛让他眼前发黑,只能勉强看清蚀心腰间九节骨鞭上的诅咒符文泛着幽光。“抓住他,活的。“蚀心挥了挥手,两个执法者已经弯腰来抓他的脚踝。
“嗡——“
一道黑影自天而降,带起的风卷得尘土倒卷。
林焰模糊的视线里,只见女子银发如瀑,额间一枚鳞片形状的印记泛着幽蓝光芒。
她抬手一甩,掌心浮起的符纹突然炸开,红雾瞬间笼罩四周。
那两个执法者的手刚碰到林焰的脚腕,就像撞进了镜子,“哗啦“一声碎成光点。
“幽瞳...“蚀心的声音陡然拔高,骨鞭“唰“地抽出,“你敢干涉魂神殿执法?“
“带走他。“女子没有回头,她的声音像冰锥扎进林焰耳中。
林焰这才注意到,红雾里浮起几个半透明的影子——冥龙族特有的骨翼在雾气中若隐若现,其中一个影子弯腰将他扛在肩上,动作轻得像是怕碰碎瓷器。
“想走?“蚀心的骨鞭裹着黑芒抽来,却在触到红雾的瞬间扭曲成蛇形,反抽向他自己的手腕。
他痛呼一声后退,再抬头时,林焰的位置只剩满地碎瓦。
...
林焰再次醒来时,闻到的是潮湿的石土味。
他缓缓睁眼,只见头顶是刻满古老符文的穹顶,石壁上嵌着幽蓝的夜明珠,将不大的石室照得如同水下。
“醒了?“
声音从左侧传来。
林焰转头,正看见幽瞳倚在石壁上,银发垂落,额间鳞片印记泛着微光。
她的指尖转着一枚青铜令牌,牌面刻着的冥龙图腾正渗出细小的血珠。
“你的法则尚未稳定。“幽瞳抬手,掌心浮起一道金色咒文,“贸然使用只会暴露自己。“
咒文没入林焰眉心的瞬间,他的识海突然炸开一片白光。
混沌影子的声音急切响起:“这是'法则封禁咒'!
能压制你的双生之力...但代价是部分记忆会被封锁!“林焰倒抽一口冷气,只觉脑海里某些画面突然模糊——母亲失踪前最后一次抱他的温度,阿月在他怀里咽下最后一口气时睫毛的颤动,甚至凌隐离开前说的“破碎血脉“几个字,都像被蒙了层毛玻璃。
“你...“林焰按住眉心,声音发哑,“为什么帮我?“
幽瞳的指尖停在青铜令牌上,鳞片印记突然暗了暗:“我与深渊之核有约。“她站起身,银发扫过石壁,“但你最好记住——“她转身走向石门,声音里多了几分冷硬,“你现在...不是唯一一个拥有法则双生的人。“
石门在她身后轰然闭合。
林焰望着石壁上跳动的幽蓝光影,识海里混沌影子的低语若有若无:“另一个...法则双生者...“他摸向心口,那里噬魂黑龙的鳞片微微发烫,像是在回应某种遥远的召唤。
石室深处突然传来闷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撞开了更深处的石门。
林焰扶着石壁站起,望着通道尽头渗出的幽蓝光芒——那光里,似乎有龙鳞的反光在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