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焰的指尖刚触到法则晶核的刹那，识海深处便炸开一声龙吟。
那是噬魂黑龙的嘶吼，带着久别重逢的震颤。
他望着悬浮在石殿中央的淡金色晶体，表面流转的纹路与母亲苏婉腕间的银镯暗纹如出一辙——三天前他在破庙翻出母亲遗物时，曾对着那道纹路发了半宿呆，却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冥龙族遗迹里再见相似的轨迹。
“稳住心神。”混沌影子的声音突然清晰起来，“这晶核在调和你体内的情绪法则与噬魂之力。”
林焰喉间发苦。
自三天前幽瞳用封禁咒封锁他部分记忆后，他总觉得胸口压着块浸水的棉絮，连阿月最后那滴落在他手背的血珠，都只剩模糊的温热感。
此刻晶核的能量顺着指尖攀爬而上，像把钝刀划开那层棉絮，他看见记忆碎片在识海里翻涌：阿月被血鞭抽中的瞬间，她沾血的手死死攥住他的衣角；凌冰站在月光下，眼尾的泪痣随着冷笑轻颤；还有父亲林啸天在牢里隔着铁栏摸他头顶时，掌心的老茧蹭得他发疼......
“融合了！”混沌影子的语调罕见地带着雀跃，“情绪法则不再排斥噬魂之力了！”
林焰的瞳孔泛起金黑双色的光。
他能清晰感觉到，原本在体内撕扯的两股力量正缓缓交缠，像两条被理顺的锁链，在丹田处凝成一颗极小的星。
石殿四壁的符文突然亮如白昼，那些刻着冥龙图腾的石壁上，竟浮现出半透明的龙影，与他心口的噬魂黑龙鳞片产生共鸣，发出清越的嗡鸣。
“好机会。”林焰闭了闭眼。
这是他自八岁觉醒以来，第一次感觉体内的力量如此可控。
他甚至能清晰感知到，晶核里还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法则碎片——或许能彻底解决双生法则的排斥问题。
变故就在此时发生。
一道阴寒的风从石殿穹顶的裂隙钻进来，带着铁锈味。
林焰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他几乎是本能地旋身侧扑，那柄泛着紫黑光泽的血刃擦着他左肩划过，在石壁上留下半尺深的豁口。
“雷烬？”林焰滚地起身，后背重重撞在刻着冥龙的石柱上。
他望着那道裹在黑雾里的身影，喉间泛起腥甜——三天前在黑水河畔，这柄血刃曾挑断他三根筋脉。
“林……焰？”雷烬的声音像是生锈的齿轮，他缓缓扯下脸上的黑巾，左脸的噬魂碎片印记泛着妖异的红光，“三……三主说……你偷了族里的魂器。”
林焰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记得雷烬从前总板着脸在族祠巡逻，有次他被族里孩童推进冰潭，是雷烬捞起他，用魂力给他暖了半宿身子。
此刻雷烬眼底的清明只闪了一瞬，便被红光彻底吞没，他舔了舔血刃上的晶核碎屑，嘴角扯出扭曲的笑：“三主说……抓到你，就把这碎片融了。”
“所以你就来当狗？”林焰抹了把嘴角的血，左手按在胸口。
噬魂黑龙的鳞片烫得惊人，他能感觉到情绪法则在疯狂汲取周围的能量——雷烬身上翻涌的暴戾，石殿外幽瞳的焦急，甚至他自己骨子里的恨意，都化作细流汇入丹田。
血刃再次袭来时，林焰没有躲。
他迎着刀锋抬起右手，掌心浮起一团由黑金色光雾凝成的龙爪。
血刃刺进龙爪的刹那，发出令人牙酸的尖锐声，雷烬的手腕瞬间暴起无数血泡——那是情绪法则在反噬他的魂力。
“你……你不是废柴……”雷烬踉跄后退，额角的汗滴落在地，“三主说……你连魂士九星都不到……”
林焰一步步逼近，龙爪上的光雾愈发凝实。
他能看见雷烬识海里那枚指甲盖大小的噬魂碎片，正像水蛭般吸着雷烬的神魂：“他没告诉你，我有噬魂黑龙？”他的声音冷得像冰锥，“也没告诉你，你身上的碎片，本就是我林家的东西？”
雷烬突然发出一声闷吼。
他的右手不受控制地掐住自己的脖子，指节泛白：“走……走啊！”他的瞳孔在红蓝间剧烈闪烁，“三主给的……是锁魂钉！我撑不住了……”
石殿突然剧烈震动。
林焰抬头，看见法则晶核正疯狂吸收周围的能量，表面的纹路像活过来的蛇，顺着石壁攀爬。
幽瞳的声音从殿外炸响：“停下！那是遗迹的核心阵法，你们再打下去——”
“轰！”
晶核突然爆裂成万千金芒。
林焰被气浪掀飞，撞在石柱上又重重摔落。
他望着漫天乱窜的法则碎片，只觉体内刚融合的力量再次暴动，喉咙一甜，喷出的血珠在半空就被法则风暴绞成血雾。
“抓住我！”幽瞳的银发在风暴里狂舞，她甩出一条由骨链凝成的绳索，精准套住林焰的腰。
雷烬在风暴边缘挣扎，他的血刃早已断裂，整个人像片落叶被卷向晶核的位置，“林焰！救我——”
那声呼救里的颤抖，像根细针扎进林焰心口。
他咬着牙爬起来，左手凝聚起龙爪就要去抓雷烬，却被幽瞳狠狠拽住：“他体内的噬魂碎片在吸收法则能量！再晚你也会被卷进去！”
雷烬的身影突然静止。
他望着林焰的方向，嘴角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替我……告诉老周头……他养的那只瘸腿狗……我没吃……”话音未落，他整个人便被法则风暴吞噬，只余下半片染血的护腕，啪嗒落在林焰脚边。
石殿的穹顶开始坍塌。
幽瞳拽着林焰冲向殿门，身后传来石块崩裂的轰鸣。
当两人跌出遗迹的瞬间，整座山包都发出沉闷的**，无数碎石混着法则光雾冲天而起，在半空炸成一朵巨大的烟花。
林焰跪在焦黑的草地上，望着漫天消散的光雾，怀里还攥着雷烬的护腕。
护腕内侧有个极小的绣字——“雷”，是雷烬亡母的姓氏。
“他本可以不用死。”幽瞳的声音难得带了丝疲惫，她望着遗迹方向，银发间的鳞片印记暗得几乎看不见，“三主派来的，不止他一个。”
林焰的手指蜷缩，将护腕攥成一团。
他能感觉到，识海里混沌影子的声音在低语：“雷烬……只是开始。还有更多人，正在接近你。”
风突然转了方向。
林焰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是墨老常煮的艾草香。
他抬头望向山脚下的隐秘山谷，那里的炊烟正缓缓升起，却比往日淡了许多。
“该回去了。”林焰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他望着山谷方向，瞳孔里的金黑双色逐渐沉淀，“墨老……该等急了。”